隨著智能手機的普及，我國移動游戲用戶的規(guī)模迅速增長，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2013年全國移動游戲用戶數(shù)量為3.06億人，到2019年，這一數(shù)字已變?yōu)?.45億人。數(shù)字背后是良莠不齊的手游市場，成千上萬的游戲開發(fā)公司開發(fā)出大量手游產(chǎn)品，為了打開知名度吸引玩家，不得不依靠花招百出的推廣公司。于是，一些推廣公司為賺取快錢，不惜使用類似“茶托”“酒托”等詐騙手段來吸引玩家、騙取充值。

近日，鐘樓區(qū)人民檢察院承辦了一起網(wǎng)游推廣公司詐騙案件。不到1個月，該推廣公司的3個小組就詐騙近20萬元，其背后折射出的，正是國內(nèi)手游推廣業(yè)中的一條畸形“生態(tài)鏈”。

“女網(wǎng)友”邀請組“CP”

祥子，“QQ飛車”游戲里的一名山西玩家。

今年4月7日，在“QQ飛車”游戲里，一位顯示為“女性”的玩家發(fā)布公告，尋找“處CP”的男網(wǎng)友。CP，即網(wǎng)絡游戲里的情侶、夫妻。祥子和該“女玩家”聊了聊，感覺還不錯。對方自稱林宛如，21歲，上海人，在山西讀大學。

加了林宛如的微信后，她給祥子發(fā)來手游“鳴劍風云”的二維碼，讓他陪她一起玩。祥子下載游戲后，林宛如提出先充個98元的游戲套餐，祥子沒肯。林宛如就要了他的賬號和密碼，幫他充值。“女友”如此大方，祥子的疑慮一下被打消。為了和網(wǎng)絡“女友”走得更近些，他也充了個198元的套餐，領了游戲裝備。

兩人在游戲里玩了一會兒，林宛如突然提出想“奔現(xiàn)”，還主動發(fā)了一張生活照，說想和祥子見面。祥子心動了，數(shù)小時后，林宛如發(fā)給他一個定位，顯示已經(jīng)到了祥子所在的縣城?！叭绻阏嫘南Ｍ吹轿遥覀兙驮谟螒蚶锍溴X結婚吧，你有足夠的誠意，我們再見面！”看到這段話，祥子二話沒說充了328元。剛充完，林宛如便提出幫她充Q幣的請求，祥子當然慷慨解囊，可當晚兩人還是沒能見上面。

第二天，兩人約好在縣政府門口見面，林宛如又以充錢結婚為由，陸續(xù)讓祥子在“鳴劍風云”游戲里充了198元、500元、328元、2000元、198元。直到在游戲里充了11筆共計10276元，祥子也沒能見到這個“女大學生”的廬山真面目。

江西人虎子的遭遇和祥子如出一轍。他一共充值17942元，也沒能和“CP”見上一面。

“美女玩家”都是男人

蘭某是本案中游戲推廣公司的“小組長”，他的團隊共有16名組員，清一色男性，但在“鳴劍風云”“洛紅塵”等手游里，他們都是“美女玩家”。

蘭某是去年2月入職該征服網(wǎng)絡科技公司的。去年底，該公司整體從東北錦州搬到我市一家數(shù)碼城，名稱變更為晟泰科技。今年4月，蘭某的團隊開始運作，16人的團隊里15個人是推廣員，他們的工作就是以女性身份在“QQ飛車”等游戲里拉人，以談戀愛的方式讓對方下載代理的手游并充值。

“第一步是首充6元，基本每個玩家都會充；接著跟客人說我們一起穿個時裝，一般要98元；然后‘結婚’，結婚分普通的、喜慶的、豪華的三種，價格分別為50元、300元、880元。結婚后還有一個西式婚禮，推廣員會提出想要一場完美的婚禮，讓對方充值，該婚禮1280元?！痹谶@樣的套路下，那些想把“CP”發(fā)展到現(xiàn)實中處對象的玩家就成了推廣員的“取款機”。

蘭某坦承，玩家在游戲里充值的錢，晟泰科技作為推廣公司會提走80%，20%給游戲研發(fā)公司和代理公司。80%里，公司60%、推廣員10%、組長10%。其實，無論是“鳴劍風云”還是“仙侶世界”“洛紅塵”，這些游戲只是名稱不同，里面的角色、內(nèi)容一模一樣。

有時候，“一往情深”的男網(wǎng)友讓推廣員都覺得于心不忍，有的玩家被榨干了回家的路費，有的玩家被逼站到20樓的天臺上只求“見CP一面”。

暴利下的畸形生態(tài)鏈

今年4月24日晚，鐘樓公安分局南大街派出所對寶龍廣場兩套公寓進行清查時，蘭某、王某等人悉數(shù)落網(wǎng)，他們?nèi)鐚嵔淮耸芄陀诶习逄锬常ㄔ谔樱?、鄧某（在逃），通過冒充女性身份和被害人談感情，騙取被害人在“鳴劍風云”“洛紅塵”等游戲中充值的犯罪事實。

王某交代，公司代為推廣的手游本身沒有可玩性，如果不是推廣員去拉客戶來玩，根本就沒有人玩。通過正常的下載途徑也找不到該游戲，必須要推廣員發(fā)送游戲鏈接才能下載，iPhone手機還需要特殊設置才能玩。有時，為了讓客戶相信，公司唯一的一名女會計會和對方視頻、語音，甚至撒嬌。推廣員還會制作假購物記錄、假位置共享，騙客戶說已經(jīng)買好了高檔手機作為見面禮，只要客戶繼續(xù)充值就能見面，不僅能拿到禮物，還會把之前充值的錢還給他們。王某稱，公司負責人鄧某還經(jīng)常給推廣員“洗腦”，稱“如果這些有錢男人的錢你不騙，他們就會拿著這些錢去禍害你們的姐妹或女朋友?！?/p>

推廣公司如此賣力，全因有暴利可圖。

蔣某是“落紅塵”“鳴劍風云”“夢昆侖”“仙侶世界”四款游戲的代理公司負責人。這些游戲的研發(fā)公司基本都在廣東。蔣某證實，四款游戲都與田某、鄧某的推廣公司合作?！八麄冏鰳I(yè)績，每月業(yè)績不滿200萬元，就以75%分成給他們，滿200萬元就以80%的比例分成?！笔Y某稱，玩家充值的錢是直接充值到他公司賬戶上的，之后每月1-3日根據(jù)后臺統(tǒng)計結算，按75%或80%的比例，從公司賬戶直接將資金轉(zhuǎn)到鄧某個人銀行卡上。剩下的20%，蔣某拿10%，再給研發(fā)公司10%。

蔣某說，在常州案發(fā)前，上海警方也曾詢問過男扮女“處CP”方式推廣游戲的事，之后，公司就給各推廣公司發(fā)了公告函，警告他們不能用違法的方式欺騙玩家，否則會停止與推廣商結算資金。但在暴利面前，公告函收效甚微。

童華崗 陳宏芳 黃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