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國定都南京系列8

上一篇文章中，小編已經(jīng)告訴大家，太平軍攻下武昌后，本打算在此地過冬，等到次年三月，春暖花開，長江水漲時再撤離。結(jié)果，偏偏就有人破壞了這個計劃。

此人，正是老將向榮。

向榮是太平軍的老對手，他們之間的爭戰(zhàn)，可以追溯到1851年的廣西。咸豐初年，象安慶城外王鵬飛這樣，看到太平天國的實體，然后才跑的都算的上是好漢，很多清軍聽到個“太”字，便已經(jīng)倆鴨子加一個鴨子，撒丫子了。唯有向榮與眾不同，他是真敢?guī)П吞杰娬娴墩鏄尭傻?。在?dāng)時，向榮可謂是大清帝國當(dāng)之無愧的第一名將。

然而，武昌城外的第一名將，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郁悶。

話說，太平軍兵臨武昌之前，巡撫常大淳在城外要地修筑了不少營壘和工事，尤其是石門長虹橋，“上熔鐵包之，極堅固?！辈⑴沙鲕婈狇v扎、守衛(wèi)。誰知，當(dāng)太平軍攻克湖北門戶——岳州的消息傳來，清軍一窩蜂入城，盡棄城外要地。很快，太平軍來到武漢三鎮(zhèn)，驚喜的接管。常大淳因此榮獲“感動太平天國好清妖”的稱號。（1）

不久，向榮率援兵到達。當(dāng)時，三鎮(zhèn)其實只失了一個漢陽，武昌、漢口尚在。向榮想與城中聯(lián)絡(luò)，但太平軍守著交通要道，他的人根本過不去。想要攻打，常大淳修建的工事那叫一個堅固，他的進攻均被擊退。不久，漢口、武昌接連陷落。太平軍用浮橋連接三鎮(zhèn)，每天大搖大擺在向榮的眼前晃。向榮想打，但他沒有水師，打不著。

身為大清帝國的忠臣兼名將，向榮心中有十萬匹羊駝呼嘯而過。思來想去，他決定使用魔法，對敵人展開精神層面的攻擊：老子打不死你們，就嚇?biāo)滥銈儯?/p>

于是，向榮偽造了一份假公文，聲稱數(shù)十萬八旗鐵騎指日可開到武昌。然后，他命人假裝走錯了路，投入太平天國軍營。楊秀清等人展開一看，不由得信以為真。（2）要知道，武漢是九省通渠，交通極為便利，長久駐扎在此，敵人勢必會從四面八方趕來。于是，太平天國高層迅速制定了下一步的戰(zhàn)略，趁敵人援軍未到，提前撤離武漢，揮師東進。

向榮好比打開了潘多拉之盒，為安慶的蔣文慶放出了無盡的禍患。不過，太平軍想要經(jīng)700多里的水程從武漢抵達安慶，需要過三關(guān)：鼠巢防線、九江和小孤山。

小編在之前的文章中已經(jīng)多次提到過鼠巢防線，那么，為何好好的防線要叫這樣沙雕的一個名字呢？

鼠巢防線，“鼠”是湖北廣濟縣的老鼠峽，“巢”是江西瑞昌縣的下巢湖。兩地雖分屬兩省，卻僅夾著一道長江。長江江面在“鼠巢”之間變得狹窄，是湖北入江西、安徽的咽喉。如果在兩岸屯兵，再安置大炮，非常適合夾擊來自水上的敵人。

于是，陸建瀛選擇在老鼠峽和下巢湖一線布防，這就是鼠巢防線。

如果鼠巢防線勝利完工，應(yīng)該滿足四個條件：

1、防線的兩岸各布置一定數(shù)量的軍隊。

2、兩岸裝備足夠多的大炮。

3、防線兩岸打下木樁，連接橫貫長江江面的木牌，木牌之間用鐵鏈連接，攔截敵軍船隊。

4、江面上要有一定數(shù)量的戰(zhàn)船。

為了更有直觀性，小編貼出兩張圖——《攻破田家鎮(zhèn)收復(fù)蘄州圖》。

田家鎮(zhèn)位于湖北武穴，它瀕臨長江，對岸則是半壁山。長江在半壁山和田家鎮(zhèn)之間陡然變得狹窄，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咸豐四年八九月間，太平天國燕王秦日綱在半壁山田家鎮(zhèn)設(shè)防，攔截東征的湘軍。雙方激戰(zhàn)，最終，秦日綱戰(zhàn)敗跳水逃走。戰(zhàn)后，清方繪圖紀(jì)念。

秦日綱的半田防線距離陸建瀛的鼠巢防線僅30里左右，地形類似，防御的原理也類似。我們可以把半田防線看作是鼠巢防線的升級版和豪華版。如果鼠巢防線正式完工，清軍面對太平軍時也沒有逃走，雙方激戰(zhàn)的情形便大致如《攻破田家鎮(zhèn)收復(fù)蘄州圖》所繪。

下面，小編便簡述一下鼠巢防線孕育、誕生、成長、使用和死亡的前前后后：

咸豐二年十月二十二日，太平軍占領(lǐng)湖南益陽，并獲得民船數(shù)千。消息傳到江西，江西巡撫張芾預(yù)感到敵軍很可能會通過洞庭湖進入長江水系。二十七日，他在奏報中提出，要在江西管轄的下巢湖安置軍隊，與對岸湖北管轄的老鼠峽協(xié)同防御長江的構(gòu)想。（3）不過，當(dāng)時陸建瀛尚在江蘇北部的豐北廳治水，老鼠峽的主人，常大淳又忙著搞武漢三鎮(zhèn)的防務(wù)，張芾的計劃不過是紙上談兵。

太平軍行動很快，十一月三日，他們占領(lǐng)岳州，七日，他們棄岳州，從長江駛?cè)牒薄５搅耸辉率?，他們已?jīng)兵臨武漢三鎮(zhèn)。小編推測，大約就在這一時間段，陸建瀛批準(zhǔn)了鼠巢防線的計劃。鑒于陸建瀛依舊在豐北廳，所以防線的具體工作只能是兩位封疆大吏書信商量，再由張芾去實施。

到了咸豐二年十一月二十四日，隨著太平軍攻打武昌的白熱化，陸建瀛終于在豐北廳坐不住了。他離開治水工地，經(jīng)揚州、南京、安慶，向鼠巢防線方向移動。咸豐三年正月初二，陸建瀛到達江西九江。同一天，太平軍恰巧離開武漢三鎮(zhèn)，準(zhǔn)備向目的地南京進發(fā)。雙方相距四百多里。鼠巢防線在二者之間，距陸建瀛約100余里，距洪秀全約300余里。

此時，鼠巢防線在張芾的布置下，還是個半成品。屬于江西部分的下巢湖共計兵力2400人，他們來自五個不同的地方——江西、江蘇、安徽、福建，還有一支是從漕運總督麾下調(diào)來的漕標(biāo)兵。此外，下巢湖岸邊應(yīng)該布置了少量的大炮，江面也有不多的戰(zhàn)船。至于湖北地界的老鼠峽，張芾只安排了200名福建兵。

老鼠峽兵力如此空虛，身在九江的陸建瀛急忙調(diào)兵遣將。要知道，正月初八，太平天國大軍可就要抵達鼠巢防線了，所以上天留給陸建瀛的時間只有6天。

小編梳理史料，認(rèn)為陸建瀛向鼠巢防線的老鼠峽先后派去了兩撥人馬。第一撥1400人，他們于正月初八之前，已經(jīng)安然抵達。（4）第二撥1600人，主要是水師，由翼長恩長統(tǒng)領(lǐng)。他們拉著大炮、火藥，于正月初四從九江出發(fā)。（5）

初四？有沒有搞錯？

同一天，太平軍已經(jīng)到達了武昌縣，距鼠巢防線僅有200多里了。（6）

不過，更加不著急的是陸建瀛。正月初六，他由九江動身，坐著那艘掛著“三軍司命”大旗的帥船，共有四百名清軍護衛(wèi)?？傊?，正月初八之前，他抵達了鼠巢防線的后方龍坪。陸建瀛就是這么自信滿滿，他相信只要自己一到前線，那幫廣西農(nóng)民就會被他震懾住，然后流水落花春去也。

正月初八日夜，太平天國水陸大軍開到鼠巢防線。此時，下巢湖清軍2400人，江岸布置著少量大炮。老鼠峽清軍1600人，江岸安裝的大炮更少。由于時間緊迫，攔截江面的木樁、木牌連影子都沒有，但有少量炮船?？?。恩長與1600名清軍尚未趕到。

在陸建瀛和張芾的想象中，兩岸清軍應(yīng)該迅速展開配合，同時開炮迎擊。在火力交叉中把乖乖開過來送死的太平天國船只轟成木渣和肉渣。

他們想得美！

按說，老鼠峽清軍后來，軍心士氣肯定更加散亂，然而，卻是下巢湖清軍先跑的。

薛升堂，是江蘇狼山營游擊，帶著800名江蘇兵駐扎在下巢湖。發(fā)現(xiàn)敵軍后，他帶頭逃走。于是，安徽兵、江西兵、福建兵、漕標(biāo)兵紛紛繼之。不久，逃跑傳染到對岸老鼠峽。鼠巢防線還沒開始，就死翹翹了。

9天后，太平軍兵臨安慶，狼山鎮(zhèn)總兵王鵬飛也是第一個帶領(lǐng)手下潰逃的?？磥恚优苁抢巧杰婈犚回灥淖黠L(fēng)。陸建瀛從江蘇而來，不帶上王鵬飛，任命他為翼長，絕對是獨具慧眼。

正在鼠巢防線土崩瓦解之際，好巧不巧，總兵恩長率領(lǐng)1600人開到了。身為有著優(yōu)秀傳統(tǒng)的壽春鎮(zhèn)總兵，恩長居然膽敢上前迎戰(zhàn)。結(jié)果是水師只放一炮，戰(zhàn)船們便紛紛下逃。恩長發(fā)現(xiàn)自己變成了光桿司令，于是投水自殺。就這樣，所有的火藥、大炮、軍械，全部送給了太平天國。

兩個多月之后，江西巡撫張芾派人前往鼠巢防線遺址收尸，查得下巢湖陣亡人數(shù)42人，老鼠峽陣亡人數(shù)800余人，可以想見跑得慢的吃了大虧。（7）

值得一提的是，恩長此行，帶著不少戰(zhàn)船和部下。他身后的一艘中坐著一位水師副將。此人名叫劉長清。劉長清見恩長如此莽撞，顧不得與敵軍交戰(zhàn)，而是調(diào)轉(zhuǎn)船頭，保護戰(zhàn)船直奔下游。十幾天后，他還會出現(xiàn)在南京的門戶東西梁山，再一次逃走。（8）

陸建瀛身在龍坪，“須臾望見賊舟乘風(fēng)疾駛，勢如山壓”。他急忙舍棄了笨重顯眼的帥船，另覓輕舟逃走。那面“三軍司命”的“短命”大旗，自然也就送給楊秀清當(dāng)包腳布了。（9）

咸豐三年的正月初八，陸建瀛的心情低入了谷底，蔣文慶卻沉浸在前所未有的歡樂中。當(dāng)然，他高興不是因為一向討厭的陸建瀛倒了大霉。3天后，鼠巢防線崩潰的消息才會傳到安慶。蔣文慶高興，是因為周天爵要來了。

咸豐二年十二月三十日，一份上諭自北京送抵安慶，蔣文慶得知，在咸豐的圣旨下，有兩位大員將要調(diào)到安慶幫辦防務(wù)，其中之一就是漕運總督周天爵。

蔣文慶迅速把這個好消息通知全城。到了來年的正月初八，已經(jīng)有不少百姓陸陸續(xù)續(xù)搬了回來。這些人在之前的風(fēng)聲鶴唳中舉家遷徙，卻因為周天爵的緣故，讓他們對安慶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安徽一省，南北風(fēng)俗大不相同。首府安慶以及徽州府、寧國府、池州府、太平府等地，地接江南，人民性格大多柔脆。然而，北部的廬州府、鳳陽府、潁州府一帶，習(xí)俗強悍，百姓勇于戰(zhàn)爭。

咸豐二年八月，蔣文慶開始辦安慶防務(wù)，任務(wù)之一就是招募團勇。然而，如果從本地招，難免如后來南京招團勇一樣，招來一群光吃飯，不干活的寶貝。蔣文慶想到皖北民風(fēng)悍勇，便從鳳陽、壽州招募了200人，打算先試試水。結(jié)果，這200人差點把安慶折騰散架了。團勇們從老家過來，一路騷擾不說，待行至距安慶百里的桐城呂亭驛，他們放了一個大招。那就是綁架當(dāng)?shù)貗D女，勒令讓家人贖票。

桐城人嚇呆了，安慶人也嚇呆了，在他們的想象中，即使窮兇極惡的長毛，也不會這么干??！蔣文慶是個柔脆的巡撫，他連200個團勇都不敢得罪，反而給了他們錢糧，把這些人派到湖北，幫助常大淳守武漢去了。（9）

在皖北，一向有一種特產(chǎn)，那就是捻子。其實，捻子就是當(dāng)?shù)仄胀ㄞr(nóng)民，他們農(nóng)忙時在家種地，農(nóng)閑時則聚集在一起，出外搶劫。習(xí)俗如此，誰也不會感覺有什么不對，從容的就如現(xiàn)在的農(nóng)村青年拉幫結(jié)伙去城里打工。

周天爵是大清帝國排名第一的平捻專家。為了平捻，周天爵在安徽北部殺人如麻。盡管此時他已年近八旬，卻老而彌堅。這樣辣手無情的強者，自然比蔣文慶更能給安慶百姓帶來安全感。

除了周天爵要來，喜事還接二連三，初八前后，山東援軍800名到達安慶。正月十日之前，王鵬飛也帶著900名江蘇兵來了。（10）

試想，如果不是向榮腦袋一熱，跑去嚇唬人家太平軍，周天爵會來，更多的援軍也會陸續(xù)開到，王鵬飛更是能夠磨合好安慶那幫雜燴兵。而且，如果太平軍在咸豐三年三月間離開武昌，鼠巢防線應(yīng)該已經(jīng)布置成型，它再不濟，也能多堅持幾天吧！安慶也就贏得了更多的準(zhǔn)備時間。

然而，鼠巢防線如同倒下的第一塊多米諾骨牌，繼之的是九江和小孤山。聽到陸建瀛戰(zhàn)敗，恩長自殺的消息，九江1800名清軍望風(fēng)而逃。等到太平軍抵達，九江已經(jīng)是一座空城了。那么，咸豐初年的政治明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滅福建小刀會起事，殺英國僑民陳慶真揚威國際，帶領(lǐng)940名兵勇駐扎在小孤山的張熙宇呢？

我們可以從不久之后安徽民間花鼓藝人的傳唱中窺得他的行蹤：“你道小姑山?jīng)]人防堵么？誰知堵的不濟事，一哄都跑了。你也跑，我也跑，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跑的個不亦樂乎，豈但人跑，連神仙都跑了！”（11）

怪誰呢？

反正，陸建瀛認(rèn)為不能怪自己太慢。在大清帝國，他已經(jīng)是火箭速度了。要怪，只能怪太平天國太快。對了，最該怪的人是向榮，沒事嚇唬敵人做什么？

其實，直到此時，上天還是給了安慶一線生機，這生機的關(guān)鍵就在陸建瀛身上。安慶不像鼠巢防線，只是個半成品。在蔣文慶的領(lǐng)導(dǎo)下，安慶城防要人有人，要糧有糧，要軍火還有軍火，具備了防御敵軍的一切硬件。它欠缺的軟件只有一樣，那就是士氣。最最關(guān)鍵的是，安慶并非太平天國必須攻下之城。

我們看一看馬克思青眼有加的中國人是怎么分析的：

王茂蔭，安徽人，咸豐二年的陜西道監(jiān)察御史。不過，對于中國人，他有一個更為知名的頭銜，那就是馬克思在《資本論》中唯一提到的中國人。自咸豐二年開始，王茂蔭關(guān)心家鄉(xiāng)，曾多次上奏，為安徽防務(wù)出謀劃策。咸豐也象如今的微信用戶，經(jīng)常把王茂蔭的奏折轉(zhuǎn)發(fā)給陸建瀛和蔣文慶，讓他們好生參考。

翻開王茂蔭咸豐二年十二月十四日的奏報，有這么一段話：“守省城（這里的省城指的是安慶）耶？是舍門戶而守房室也。省城周圍不過九里，倚山臨江，無論未必能守，即能守，而賊舍之不攻，亦可直達江寧矣。”（12）

王茂蔭不愧是能上《資本論》的牛人，一眼就看出了安慶能不能守住的關(guān)鍵。那就是：“舍安慶不攻，亦可直達南京?！?/p>

當(dāng)時，太平軍已經(jīng)訂下了直取南京的戰(zhàn)略計劃。他們沖出武昌后，一路勢如破竹，卻未曾在長江一線關(guān)鍵的城市布兵設(shè)防。之所以這么做，就是為了集中兵力，對東南重鎮(zhèn)南京發(fā)動閃電戰(zhàn)。

所以說，如果安慶是塊難啃的骨頭，太平軍不會浪費時間強攻。事實上，正月十七日，太平軍剛剛開赴安慶城下，看到城內(nèi)城外防備周密，也是頗為忌憚。

下面，我們看一看相關(guān)人士的爆料：

太平軍攻克武昌后，當(dāng)?shù)匾粋€名叫陳思伯的16歲少年加入了太平軍。不久，太平軍棄武昌東進，他一路坐船，隨大軍來到了南京城下。陳思伯晚年寫回憶錄，曾經(jīng)這樣說：“予途中經(jīng)過黃州、九江、安慶等府，順流而下。惟安慶籌備城防軍械齊全。”（13）

安慶陷落后，王鵬飛退到距安慶一百多里的桐城。桐城人戴鈞衡爆料：“時總兵王鵬飛督五營兵駐扎城（安慶）外馬山大觀亭一帶，賊畏之不敢徑泊北岸。而十七日鵬飛見賊船大至，棄營而走。五營兵勇棄甲投戈。賊于是移船北泊?！保?4）

別看太平天國興起后勢如破竹，清軍害怕太平軍毫無懸念，但不少太平軍內(nèi)心深處，也在暗自害怕著清軍。當(dāng)時流行著這樣一個笑話：“賊呼兵曰妖兵，兵呼賊曰蠻子。兵畏賊，賊亦畏兵。賊所至洲上，人或指之曰，此去有妖兵，賊即返；兵所至，人告之曰，此去有蠻子，兵亦返?！蓱z兵與賊，總總不相逢?！保?5）

湘軍名將羅澤南曾經(jīng)留下遺言：“危急時站得定，才算有用之學(xué)”。（16）所以就看安慶守軍在危急時能不能站得定了。

那么，如何才能讓安慶守軍站得定呢？

這就需要陸建瀛出馬了。盡管他剛剛經(jīng)歷了鼠巢防線的失敗，但他畢竟在兩江一帶頗具威望，性格又一向剛毅霸氣。假如陸建瀛進入安慶，以兩江總督的身份發(fā)號施令，必然能夠穩(wěn)定軍心。

而且，安慶是有援軍的。

我們計算一下：

正月十九日，太平軍抵達安慶。

正月二十三日，向榮的前鋒，總兵吉順率軍來到安慶城外。（17）

陸建瀛只需與蔣文慶聯(lián)手，讓安慶清軍站定6天。假如太平軍在這段時間內(nèi)攻不下安慶，看到敵軍來援，應(yīng)該就撤軍了。甚至，也許不用6天，太平軍見安慶亮出一幅嚴(yán)密守城的架勢，也就不戰(zhàn)而走了。畢竟，南京小天堂才是太平天國的戰(zhàn)略目標(biāo)，而要去南京，不是非得攻下安慶不可的。

然而，我們知道，蔣文慶二十天前率領(lǐng)手下與陸建瀛吵架，得罪了陸建瀛。陸建瀛又參劾蔣文慶帶頭送走家眷，得罪了安慶全城官員。陸建瀛是有頭有臉的兩江總督，預(yù)感到會被蔣文慶當(dāng)面嘲笑。他思來想去，決定讓蔣文慶先頂住，他要回南京，兩江總督的主場去守城。

按說，你要回，就安靜的走開好了。陸建瀛偏不，臨走前，他要把安慶最后一點士氣徹底放掉。所以說陸建瀛缺德就缺德在這里，他是逮著蔣文慶一只羊狠狠薅羊毛。

正月十六日夜二更，陸建瀛駕小舟經(jīng)過安慶，派遣兩名隨從入城通知蔣文慶：你頂住，我要回南京了！

蔣文慶大驚，急忙出城追趕，人和舟均已消失在黑暗的長江，渺然不見。（18）從這段史實我們可以看出，蔣文慶是真心歡迎陸建瀛進入安慶，幫助自己守城的。只可惜陸建瀛糾結(jié)于私人恩怨，最終害了蔣文慶和自己的性命。

“總督大人真的戰(zhàn)敗了！”

“總督大人逃回南京，不管安慶了！”

各種真的假的壞消息如同野火，燒遍了小城安慶的內(nèi)外。幾天前，鼠巢防線、九江和小孤山相繼陷落的消息傳來，原來搬回安慶的百姓早就逃走不少，現(xiàn)在更是跑了個干干凈凈。蔣文慶不是御變之才，性格又極為柔脆。他束手無策，唯有暗自飲泣。

此時的安慶，雖然守城的硬件全部具備，然而，士氣低落到如此程度，除非蔣文慶抱著一枚核彈，否則肯定是守不住了。不過，安慶守不住，不代表蔣文慶必死無疑。陸建瀛逃走幾個小時之后，一線生機主動送上門來，找到了蔣文慶。

這線生機究竟是什么？且聽小編下文分解。

（1）《太平天國史料匯編》，第十一冊，張曜孫，《楚寇紀(jì)略》，p4990；陳徽言，《武昌紀(jì)事》，p5009；江夏無錐子，《鄂城紀(jì)事詩》，p5207。

（2）《太平天國史料匯編》，第十一冊，江夏無錐子，《鄂城紀(jì)事詩》，p5213。

（3）《清政府鎮(zhèn)壓太平天國檔案，》第四冊，《張芾奏報南贛吉安袁州九江等處防堵情形折》，p58。

（4）《太平天國史料匯編》，第七冊，《向榮奏稿》，《九江堵截賊船情形折》，p2776。

（5）徐一士，《一士譚薈》，《咸豐軍事史料》，p178，中華書局，2007年10月北京第1版。

（6）《太平天國史料匯編》，第七冊，《向榮奏稿》，《九江堵截賊船情形折》，p2775。

（7）《清政府鎮(zhèn)壓太平天國檔案》，第六冊，《張芾奏報查明殮埋武穴鎮(zhèn)等處陣亡官兵及被害民人情形折》，p190。

（8）《太平天國史料匯編》，第七冊，《向榮奏稿》，《九江堵截賊船情形折》，p2776；《清政府鎮(zhèn)壓太平天國檔案》，第四冊，《張芾奏請將失守九江之文武各軍官革職查辦并分別懲處駐守下巢湖之帶兵官折》，p597；《剿平粵匪方略》，03，卷二十四，三十二，《陸建瀛奏》；徐一士，《一士譚薈》，《咸豐軍事史料》，p178。

（8）《近代史資料叢刊續(xù)編·太平天國》，四，夏燮《粵氛紀(jì)事》p139，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04年6月第1版。

（9）《王茂蔭集》，《請飭周天爵赴安慶幫辦防堵片》，p27，中國檔案出版社，2005年6月第1版。

（10）《清政府鎮(zhèn)壓太平天國檔案》，第四冊，《蔣文慶奏報兵力稍集省城人心漸定協(xié)力防剿折》，p386。

（11）《太平天國史料匯編》，第十三冊，《鼓兒詞》，p6075。

（12）《王茂蔭集》，《請嚴(yán)守小孤山片》，p30。

（13）《近代史資料文庫》，第五卷，陳思伯，《復(fù)生錄》p484，上海書店出版社，2009.01。

（14）《近代史資料?？ぬ教靽墨I史料集》，戴鈞衡，《草茅一得》，上卷，p373。

（15）毛隆保，《見聞雜記》，《太平軍在江西史料》，p498，江西人民出版社，1988年12月第1版。

（16）《胡林翼集二》，《致保弟楓弟》，p1067，岳麓書社出版，1999年5月第1版。

（17）《太平天國史料匯編》，第七冊，《向榮奏稿》，《督師抵安慶即日東下會剿折》，p2789。

（18）《南開大學(xué)圖書館藏稀見清人別集叢刊》，22，周葆元，《愛日軒稿》，p495。